【原文】

 

苗耽进士登第，闲居洛中有年矣，不堪其穷。或意为将来通塞，可以响卜。耽即命子侄扫洒厅事，设几焚香，束带秉笏，端坐以俟一言。所居穷僻，久之无所闻。日晏①，有货枯鱼者至焉，耽复专其志而谛听之，其家童连呼之，遂挈鱼以入。其实无一钱，良久方出。货者迟其出，固怒之矣，又见或微割其鱼，货者视之，因骂曰：“乞索儿，卒饿死耳，何滞我之如是邪？”初耽尝自外游归，途遇疾甚，不堪登升。忽见有以辇棺而回者，以其价贱，即僦②而寝息其间。至洛东门，阍者不知其中有人，诘其所由来。耽谓其讶己，徐答曰：“衣冠道路得病，食不能致他物，相与无怪也。”阍者曰：“吾守此三十年矣，未尝见有解语神柩。”后耽终江州刺史。（出《玉泉子》）

 

【注释】

 

①日晏（yàn）：天色已晚。

 

②僦（jiù）：租赁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苗耽中进士后，闲居在洛中已经有几年了，实在是穷得受不了。有时他心里想将来通达与否可以用响声占卜，就命令晚辈打扫客厅，摆好几案，焚起香来，他扎上腰带，拿着笏板，端端正正坐着等待一句话。他住的地方太偏僻，很久也听不见什么。天色晚了，有个卖干鱼的来了。苗耽又专心去听，家僮连声叫他，他也没听见。家僮就拿着鱼进来。其实家里一文钱都没有。过了很久苗耽才出来。卖鱼的觉得他出来得晚，已经很怒了，又看见他的鱼被稍稍割去了一些，就骂道：“乞丐，早晚饿死，怎么耽误我这么久？”当初，苗耽曾从外游历回来，路上病得厉害，连车都坐不了。忽然看见有用辇拉棺材回城的，因为价钱便宜，就租下来，躺在棺材里面休息。到洛城东门，守门人不知道棺材里有人，就问棺材打哪儿来。苗耽以为他看见自己才惊讶，就慢慢地回答说：“斯文人在路上病了，吃不起饭，你不要奇怪。”守门人说：“我在这儿守了三十年了，没见过有听懂人话的神棺材。”后来苗耽最终死在江州刺史任上。